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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丘作
【唐代】高適
我本漁樵孟諸野,一生自是悠悠者。
乍可狂歌草澤中,寧堪作吏風塵下?
只言小邑無所為,公門百事皆有期。
拜迎長官心欲破,鞭撻黎庶令人悲。
悲來向家問妻子,舉家盡笑今如此。
生事應須南畝田,世情盡付東流水。
夢想舊山安在哉,為銜君命且遲回。
乃知梅福徒為爾,轉憶陶潛歸去來。
譯文
我本來是在孟渚的野外打漁砍柴的人,一生本是十分悠閑的。
我這樣的人只可在草莽之間狂放高歌,哪堪身居卑職,經受塵世擾攘之苦。
只覺得小小城鎮沒有什么可做的,身在公門卻什么事都有期限。
那些下拜迎接大官長上的繁文縟節已經令我心力交瘁,奉命驅策百姓更讓我感到悲哀。
回到家中向家人征詢意見,全家都苦笑著說,現在竟是這樣。
生計還是應該以耕田為主,世事人情都交付給那東流而去的江河之水吧。
我夢中都在想念著的故鄉在哪里呢,因為奉了君王之命暫時欲去又未去。
我現在才知道梅福當年辭官隱居讀書只是為了這個,我又想起陶淵明曾經棄官歸田而創作的《歸去來辭》。
注釋
漁樵:打漁砍柴。孟諸:古大澤名,在今河南商丘東北。
悠悠:閑適貌。
乍可:只可。草澤:草野,民間。
寧堪:哪堪。風塵:塵世擾攘。
小邑:小城。
公門:國家機關。期:期限。
碎:一作“破”。
黎庶:黎民百姓。
歸:一作“悲”。妻子:妻子與兒女。
舉家:全家。
生事:生計。南畝田:泛指田地。
世情:世態人情。
舊山:家山,故鄉。
銜:奉。且:一作“日”。遲回:徘徊。
梅福:西漢末隱者。曾任南昌縣尉,數次上書言事。后棄家隱遁,傳說后來修道成仙而去。
陶潛:即陶淵明,東晉詩人。歸去來:指陶淵明賦《歸去來兮辭》。
賞析
高適早年閑散困頓,直到天寶八載,年近五十歲時,才因宋州刺史張九皋的推薦,中“有道科”。中第后,卻只得了個封丘縣尉的小官,大失所望。這首詩就作于封丘任上。這是詩人發自肺腑的自白,揭示了他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和出仕之后又強烈希望歸隱的衷曲。
開頭四句高亢激越,這是壓抑已久的感情的迸發。縣尉只不過是“從九品”的卑微之職,主管的無非是捕盜賊、察奸宄一類差使。對一個抱負不凡的才志之士來說,怎甘墮落風塵,做個卑微的小吏呢!他不由懷念起當年在孟諸“混跡漁樵”、自由自在的生活。“乍可”“寧堪”相對,突出表現了詩人醒悟追悔和憤激不平的心情。不需要煩瑣的描繪,一個憂憤滿懷的詩人形象便突兀地站立在讀者面前了。
“只言”以下四句,緊接“寧堪作吏風塵下”,加以申述發揮,感情轉向深沉,音調亦隨之低平。詩人素懷鴻鵠之志:“舉頭望君門,屈指取公卿。”(《別韋參軍》)到封丘作縣尉,乃是不得已而俯身降志。當初只以為邑小官閑,哪知道一進公門,便是自投羅網,種種令人厭煩的公事,都有規定的章程和期限,約束人不得自由。更受不了的還有“拜迎長官”“鞭撻黎庶”時的難堪,這對高適是莫大的屈辱,安得不“心欲破”“令人悲”呢?這兩句詩可見詩人潔身自愛的操守,也反映了當時政治的腐朽黑暗,對仗工整,情感激烈。
一腔悲憤實在難以自抑,那就回家向親人訴說訴說吧。不料妻室兒女竟都不當一回事,反而責怪自己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。自己嚴肅認真的態度倒反成了笑料,這豈不是更可悲嗎?家人的“笑”,正反襯出詩人的迂闊真率,不諳世事。既然如此,只好棄此微官,遂我初服:“生事應須南畝田,世情盡付東流水。”還是拋棄世情,歸隱躬耕去吧!
然而,眼前還是思歸而不得歸:夢魂縈繞的舊山不可得見;受命為官,一時又還交卸不了。沒有圣明的君主在位,一個小小的縣尉又能有什么作為呢?漢代的南昌尉梅福,竭誠效忠,屢次上書,結果還是徒勞,左思右念,倒又想起欣然而賦《歸去來兮辭》的陶潛了。
全詩運用質樸自然、毫無矯飾的語言,扣緊出仕后理想與現實的矛盾,稱心而言,一氣貫注,肝膽照人,正是這詩感動讀者的力量所在。全詩四段,不堪作吏是全篇的主意。開頭四句,從高處落筆,自敘本來面目,說明不堪作吏的原由,憤慨之情溢于言表。從第二段客觀現實申述不堪作吏的實情,與第一段形成強烈的對照,感情轉為沉痛壓抑。第三段拓展第二段的內容,表明擺脫這種不堪,提出棄官歸隱的愿望。第四段就第三段的意思急轉急收,因一時不能擺脫作吏的客觀礙難,也就更加向往歸隱,與第一段遙遙照應。結構嚴整而又有波瀾起伏,感情奔瀉而又有回旋跌宕之姿。
創作背景
天寶八載(749年),高適將近五十歲時,才因宋州刺史張九皋的推薦,中“有道科”。中第后,卻只得了個封丘縣尉的小官,大失所望。《封丘作》一詩就是詩人任封丘縣尉時所作,創作時間在天寶九載(750年)秋高適在封丘任上送兵到薊北至天寶十載(751年)春天返回期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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